“奪命公路”背后隱藏著“空洞的職責”
2016-07-05
（原標題：“奪命公路”背后隱藏著“空洞的職責”）
283省道從滄州市往東延伸，先后穿過滄縣舊州鎮(zhèn)北關村、東關村，根據(jù)東關村、北關村、強莊子村村委會提供的數(shù)據(jù)，從2005年至今，三村共有近50人被撞死在這條“奪命公路”。盡管如此，群眾要求安裝紅綠燈一事卻多年無結果（據(jù)7月4日《京華時報》）。
新聞里介紹說，有政協(xié)委員連續(xù)兩年在兩會期間提交提案，建議該路段增設減速帶或者紅綠燈。當?shù)亟还懿块T回復稱“縣里無權在省道上設置紅綠燈，需通過滄州市請示河北省交通管理部門，批準后才能安裝”。然后這事兒就停留在紙面上了，直到現(xiàn)在。那邊還在有生命被奪走，而這邊紅綠燈卻遲遲建不起來，這種強烈的對比讓人無力又憤慨。在漫長的等待中，生命就這樣被毫無效率的管理程序給吞噬了。
而如果你要說當?shù)亟还懿块T不作為，卻多少又有些冤枉，因為他們的確做了他們能做的，比如“他們已經(jīng)提出申請，但暫時還沒有結果”；比如他們已經(jīng)提醒當?shù)卮迕?，要注意交通安全；再比如在半個月前，縣政協(xié)組織了一場有縣公安局副局長、交警大隊隊長等人與張永祥等參與提案人員的座談會，對其提案做出回應。張永祥稱，“他們說該怎么解決怎么解決，設減速帶，在重要路口安裝黃閃燈，提示過往車輛注意安全，在學生上學、放學的路口增設警力，加強上學、放學時段的道路交通指揮，這些事情在9月份之前解決”。然而安裝紅綠燈是他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。
一面是被公路吞噬的生命，另一面是僵硬的流程，孰輕孰重，我們這些旁觀者感覺這就不是一個問題，保護民眾的生命財產(chǎn)安全，這難道不是政府部門起碼的職責嗎？這難道不是為官者起碼的責任意識嗎？然而事實顯然和我們的想象相反。因為當我們把這些工作人員放入到整個體系中考察，你會發(fā)現(xiàn)他們似乎已經(jīng)履行了責任，只不過沒解決問題而已。就像前面我們所說的，他們并非無所作為，能做的都做了。而剩下的，都是他們權力之外的事情，他們自然也無法對此負責了。這里面就出現(xiàn)了一個困境，如果這些處于第一現(xiàn)場的工作人員能夠有權力完全處理此事，那么事情可能就會很高效地解決了，但他們并沒有這樣的權力?，F(xiàn)在的問題是，越是在第一線做事的，越?jīng)]有權力；越有權力的，距離造成的影響的現(xiàn)場越遠。
也許有人會問，處于一線的官員就不能發(fā)揚主人翁精神來個先辦事后請示嗎？我想這很困難，因為這并不符合整個官僚系統(tǒng)的運作流程。官僚系統(tǒng)的特點是，層級和步驟，系統(tǒng)把一件事劃分出許多細碎的程序，然后交給許多人一層層辦理。這有點類似于企業(yè)的標準化生產(chǎn)，把一件產(chǎn)品分成一個個環(huán)節(jié)，每一位工人只負責自己的環(huán)節(jié)。在長年累月的工作過程中，工人們漸漸變得熟練，但也漸漸變得麻木和機械，就像卓別林在電影《摩登時代》里諷刺的那樣，每天都在重復擰螺絲的工作。而這時候的工人，他們已經(jīng)失去了獨立制造一件完整產(chǎn)品的能力，同時也對產(chǎn)品的整體質量如何并不關心，因為那不是他的工作。
官僚系統(tǒng)也是這樣，當人們被淹沒在浩如煙海的規(guī)章、制度和文件當中，成為其中的某一環(huán)節(jié)，就漸漸地只會去完成自己分內(nèi)的事，忘記了整件事真正的目的，也不關心真正的結果。當一個人不能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，自然也不會用結果去評估自己的工作。漸漸地也就失去了良心上的省察。當出了問題，每個人都會告訴自己，我已經(jīng)完成了我的工作，我已經(jīng)拼上了我那塊拼圖，整件事情出了問題，那就不關我事了。于是人們就在局部的工作“達標”中獲得了心安理得，卻失去了對于整件事善與惡、好與壞的認知和痛感。那你說他們完成了自己的職責了嗎？從程序上講完成了，但從結果上看卻并沒有達到真正的目的。那這樣的職責，其價值恐怕也被失敗的結果抽空了，變成了一份空洞的職責，一份無用功。
最終，就像新聞里這樣，因為問題不能得到及時解決，悲劇就積少成多，終于有一天，悲劇大到成為了新聞，而輿論的力量讓事情得以跨越所有的環(huán)節(jié)，抵達能夠對整件事的結果負責的人手里。然而這個時候，難道不太晚了嗎？想要避免這樣的悲劇，我想起碼需要做到兩點，第一點就是解決信息渠道的暢通，不讓事件耽誤在程序中；而第二點，就是精簡這架龐大的機器，去掉所有冗余的零件，讓它運轉得更有效率。
本報評論員牛角（來源：新文化報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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